月半圆

* 学生喻和霸总王的后续，本来想分上下发完，结果懒了一下没能写完（窝有罪）。前文，前文番外

* 纯甜，逻辑死，弱强。预计四更迅速完结，打人别打脸。

* 大家长假快乐。

——

灰王子（一）

“微草从来都不是我的，我对微草的持股最高时也不到百分之一。但我知道，她也绝不会是你的。”

  

喻文州呆望着中餐厅的电子屏，旁边的同学叫了他许多声也毫无反应，直到他手中端着的咖啡因为被握紧而溢了一手时，他才在同伴的惊呼中反应过来，连忙不住道歉却也不知是说给谁的。

“发生什么事了？”拉丁裔的同门小哥吓得不轻，双手搭在喻文州肩上晃着他，很是担忧。

“没事……”喻文州手忙脚乱的接过对方递来的餐巾纸，擦着洒了一袖子的咖啡又道“我没事……”

同行的小哥明显并不相信，说着你看起来很不好要不要去医院云云。喻文州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真没事，你先走吧。帮我给教授请个假。”

同伴还想说什么，喻文州却抬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正色道：“没什么大事。拜托了。”

 

重新坐回餐厅角落的时候，喻文州的脑子依然是懵的，手指上还有未擦干的咖啡就慌忙划开了国内的财经新闻。根本不用他再找什么，日思夜想的那人西装革履的新闻发言照就挂在头版头条，虽然看起来依然镇定自若不怒而威，落在喻文州眼中却怎么都掩不住眼底的疲惫。

 

“王杰希首次喊话XX资本：微草不欢迎野蛮人。”

 

“杰希……”喻文州无意识地复诵了标题里他眼中仅能装下的二字，却在点开那条新闻前先打开了他唯一置顶的微信对话。

 

“少喝点咖啡，别学我。晚安。”

 

王杰希的这条消息发于墨尔本时间的晚上11点，日期就是昨天。

 

喻文州知道王杰希最近非常忙，那人早在一个月前就告诉他公司有重要的工作在处理，近期可能都不太有时间同他说话。这种情况喻文州也早就习惯了，王杰希的工作大多数也不能与他明说，何况讲了他也未必懂。

今次原本也没什么不同，王杰希甚至还在一周前打了电话过来，抱怨喻文州给自己发的信息太少，喻文州说我这不是怕占用你时间，王杰希却在顿了一下后笑着低声讲：“看一眼的时间总是有的，知道你的生活对我来说很重要。”

 

王杰希的私人电话并不随身，喻文州后来发出去的大段大段留言都会石沉大海几个小时，而后在差不多睡前得到对方的简短回应和一个晚安，他不知道王杰希在忙些什么，但这掐好了时差的晚安从未缺席过。

 

喻文州念及这些，禁不住鼻子一酸，王杰希发来的那行字瞬间变得模糊。

 

新闻已经被他匆匆看完。国内某资本在未与管理层沟通的情况下，通过二级市场增持微草集团的股票，一跃成为第一大股东。而微草现已经紧急停牌筹划资产重组，该资本对此不满并于上周提请召开临时股东大会要求罢免王杰希董事长一职。

 

细节上的问题喻文州无意深究也看不下去，他一向刻意不去关心王杰希的工作，因为他知道关心这事的人太多，而自己只能尽力为王杰希保持一个能完全放下工作的私人空间而已。但他此时坐在异国的角落里，面对着明显早已发生许久的商界动乱，自责和无力感前所未有的强烈。手机桌面依然停留着他与王杰希的对话，喻文州手指悬在屏幕上，几行字输入又删除，反复多次后，他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加了冰块的水。

 

冰凉的液体灌入嗓口，喻文州冷静了下来。

 

——

“……我看你一直不讲以为你们早就说过了这件事，所以你真的今天才知道？算了算了你肯定自责到要死吧我就不吐槽你了。”

 

“……我买了机票，两小时后起飞。短期休学也办好了。”喻文州拖着行李箱拿着一沓文件从中心教学楼出来，蓝牙耳机中全是黄少天的声音。

 

“我去！你冷静一点好不好？你现在跑回来不是给他添乱？他面对的问题又不是你能帮的上忙的，你难道要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分心顾着你么？”黄少天提高了音量。

 

“我没冲动，少天。”喻文州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机约了车，明媚的午后阳光照得手机屏都有些看不清晰，“我做不了什么，但是如果他需要我，我至少能在他身边。”

 

 飞机降落后的空气闷得呛人，喻文州已经习惯了澳洲环境的肺火辣辣抗议着。

小区的门禁是虹膜识别，即使已经到了深夜，也有侍者赶忙用推车接过了喻文州的行李，一路推到宽敞阔气金碧辉煌的门厅。穿了一身制服的小哥推着行李车就要绕到楼后去走保姆电梯，却被喻文州拦下。他始终不能习惯别人对他这么恭敬，一番道谢后，自己将箱子取走刷卡上了楼。

 

公寓的大门早就录了喻文州的指纹，而推开那两扇厚重的防盗门后，却是一阵毫无生气的清冷。

整套公寓的所有摆设，都规规整整放在该放的地方。玄关之后直通屋顶的圆柱鱼缸里，十几条热带鱼依然活泼，装饰架和客厅巴洛克风情的茶几一尘不染，琉璃彩的花瓶里甚至还插着当季的鲜花，看起来也仅仅是有一点脱水。行李箱的轮子滚过质量极佳的木地板，声音在整个空间里回荡，路过的书房、客卧、休闲区，连房间门打开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喻文州对他的所见一点也不意外，王杰希的这套公寓每三天会有保姆来打扫卫生和喂鱼，每周会有管家从空气净化设备检查到地板打蜡，全套维护精致且标准严苛。而他所见到的一切，则意味着王杰希应当至少一周没能回过这间距他公司直线距离仅有数百米的房子了。

 

喻文州一路推着箱子进了主卧，行李箱的滚轮在光滑的木地板上留下两道痕迹。宽敞房间中央的大床，床品漂亮的堆积着，被子平铺到一丝褶皱都没有。喻文州望着那张保存了他和王杰希绝大多数激情与浪漫的大床，嗓口一阵发干。

他坐在床上，将触感极佳的布料拢成乱糟糟的一窝后，很是苦涩地笑了起来。他不知道王杰希究竟多久没回来了，但只要那个人在家，这张床上的东西就总是乱的。他曾经嘲讽王杰希因为养尊处优以至于被子都不会叠，王杰希一副权威被挑衅的模样把喻文州从床上赶了下去，而后仅用了不到五分钟就将被他俩弄得又湿又乱的床品从头到尾换了一套并且收拾到保姆张姨每次离开后的样子，让喻文州都禁不住目瞪口呆了一番。

 

喻文州抱着被子坐了会儿，时间应当已经过了晚上九点。他在澳洲时，王杰希每每会在这个时间点发晚安给他。手机屏幕亮起，喻文州今天办手续加坐飞机，一直都没给王杰希去任何消息。他们的对话框仍然显示着前一晚王杰希道的晚安，喻文州犹豫了一下，还是输了一行字发了出去。

 

“我回来了。你要是能回家的话，我在。”

 

大约真是因为到了点钟，喻文州望着手机屏没发呆多久就看到对话顶头的名字从“我的王总”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但这行字停留了很久，发来的却只有短短一句：

“谢谢，早点休息，我明天晚上回去。”

 

王杰希所讲的明天却并不是“明天”。

 

第二日白天，喻文州出了趟门，购置了一些日用品和食材。将半年来积攒的一些旅行纪念冰箱贴排在内里终于有了存货的三开门大冰箱上。他学业间隙能去的也多是一些临近城市，新奇的小玩意儿上雕琢的都不是什么知名景点。可出国两年来的积累存在一起竟然也有了些规模。这些做工挺粗糙的小物在科技感十足的橱柜间，带着种略显诡异的人情味儿。

 

一直到了日暮西沉，喻文州也只是放着音乐做了一人份的晚饭。期间倒是和黄少天电话约了一次聚会，时间却没能完全定下来。

 

房子大了，人太少的时候是有些冷清的。喻文州收拾碗碟时瓷器碰撞的轻响和水声，在手机外放的音响效果中清晰可闻。照顾好自己后，他也就抱着笔记本电脑躲回了卧室，关了门才觉得一直空敞着的心安稳了少许。

 

房间的隔音太好，喻文州也不愿去演什么沙发上等到睡着的言情戏码，到点脱衣上床，只是习惯的晚睡加上两小时的时差，让他在时钟晃过零点而睡意稍稍有些苗头时，还来得及听到隐隐约约有脚步声。喻文州伸手连忙摸到床边，还没调亮用于阅读的夜灯，卧室门就被轻轻推开。

 

“文州，睡了么？”

 

卧室偏暗，王杰希的身影被走廊的亮光衬出一个清晰的轮廓。嗓音却比喻文州熟悉的声调哑了不少。喻文州赶忙开了顶灯，眼睛被刺得一痛，还没适应间王杰希已经走到了床边，就靠着他曲起的腿坐了下来。

 

“就这样跑回来，学校那边安排好了么？”王杰希手搭着他薄毯下的双膝，很随意问着。

 

顶光打在王杰希身上，喻文州不用去问他累不累或者最近怎样，因为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对方，疲惫感像是自内而外的，但沉闷之间却有股精神像是灰烬中总也不灭的火。

王杰希望着他的神情依然柔软，这让喻文州沉默着捉起王杰希的手指，捧在掌心里紧紧攥住，另一手将人扣着肩膀拉了过来，而后深深一吻在对方闭起双眼后划过嘴角，却是印在了眉心之上。

 

“这会儿我的事可一点都不重要，王总。”喻文州贴着他额头道。

王杰希抿了抿没被吻的唇，在他怀里闷闷笑了起来，“是，我不得不说这会儿我的事有点重要。”

 

“但我已经忙一整天了，很累。”王杰希道，任由喻文州将自己环得更紧，“你快管点男朋友该管的事。”

“嗯，好好吃晚饭了么？”喻文州从善如流，双唇轻轻吻着王杰希的耳根。

“吃了，但我现在想喝你煮的粥。”

“好啊，早煮好了，就等你回来呢。”喻文州在他肩窝道。

 

盈盈暖光在餐厅亮起，喻文州将慢炖了整个下午的粥盛出小小一碗。王杰希趁这会儿换了家居服，有撮头发不知怎的在脑后翘起，他自己浑然不知，喻文州看了只觉得特别可爱，好像这种细碎的瑕疵打破了王杰希身上无缝隙的防备感，让他真实地走了回常人该有的生活中一样。

 

“笑什么呢？”王杰希一点点舀着碗里的粥，瓷质餐具安安静静，一点磕碰的声响都没有。

“笑你看起来像是身体被掏空了。”喻文州坐在他身边，随手去拨他翘起的发梢。

"不止身体，我精神也要被掏空了。”王杰希笑笑，“本来最多还有半口气在，这会儿回了家看到你，再加上爱心夜宵，勉强变成一口气了，还能喘几天。”

 

餐桌边立着的柜钟静默无声地摇摆着，时针慢慢靠向罗马数字1的位置。二人一时没人说话，王杰希不紧不慢地享受着他的夜宵，喻文州呆望着他良久，正要开口催他吃快些好休息时，王杰希却放了碗看过来：

“不怪我没和你讲么？”

“什么……哦……”

喻文州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你怪我一点不关心你迟钝到现在，然后又大张旗鼓不打招呼就冲回来么？”

“当然不，我很感动的。”王杰希认真道。

“那你看，我就算跑回来也帮不上忙，光着急又没用，还耽搁自己的事。虽然不至于添乱，但到底会分散你的心思……”喻文州透亮的黑色瞳仁里装着暖光，“我又怎么能怪你？”

“哈……”王杰希听得喻文州用无所谓的口气讲着自己曾经第一反应下的考量，将碗里剩下的一点粥拨了拨后才说，“我发现这样不对了。昨天接到你短信，看着手边一份又一份方案时我就想，把这些处理完我要离开办公室了，因为家里有人等我回去。”

“方才在楼下停车的时候，我猜测了一下你在做什么，是什么样的心情，有没有心有灵犀给我煮粥，会不会正因为挂怀着我而辗转反侧。一个多月来第一次，我脑子里完全没有公司的事，就只是很简单的想着你。然后我就知道自己后悔了，早就该让你回国的。”

 

“突然发现有个小男朋友还是有点用的？”喻文州道，语气倒不似平日里那么温。

“还说你没怪我。”王杰希挑眉。

 

喻文州没点头也没否认，毕竟相比上对王杰希的小怨言，还是他自己的内疚多一些。于是他很快就不再提这些，只是催着王杰希喝完了粥，然后又赶着他洗漱睡觉。

 

王杰希连轴转了太久，疲劳虽然早就积累过量，但是躺下后仍然很难入睡。喻文州将他圈在怀里，在黑暗里睁着眼也没有睡意。他能感觉到王杰希的呼吸轻轻拂过他胸前，却不似睡眠中均匀绵长。

 

“杰希……”喻文州轻轻叫着他名字，自二人腰间抽了手出来按上他的太阳穴，皮肤之下的血管有些凸起，他打着圈慢慢按揉着，嘴唇安抚浅吻过男人的眼睛。

“给我讲个睡前故事？”王杰希的声音显得更低沉，足够让人安心的怀抱让他放下了习惯性的自律，嗓音里都似有隐约脆弱摇摇欲坠。

喻文州帮他放松的手不停，禁不住在温暖的床上朝王杰希又靠近了些，怀中人突然的孩子气引他发笑，但还是配合地小声讲道：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可怜的女孩子，在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就娶了后母，还带来了两个飞扬跋扈的姐姐……”

 

“呵……”

王杰希似是对这个睡前故事的选择不甚满意，但是哼了声后却没再开口。等喻文州天马行空东拉西扯地讲到一半，终于意识到自己机械打圈的手指已经发疼僵硬时，才极小声又喊了王杰希的名字。没得到回应，于是喻文州蹑手蹑脚地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很快也坠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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