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半圆

温和派杂食产出,i无差拆逆冷cp
全职主喻王喻,最近发疯原莱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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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王】灰王子(四,end)

* 说四更就四更,哪怕最后这更9k字那也不算flag。

* 前文(一)(二)(三)

——

喻文州实在是太困了,以至于他醒来的时候,花费了许久才从混乱的梦里彻底抽离了自己。梦也实在不是什么好梦,昏昏沉沉的黑暗里酝酿的剧情支离破碎,在醒来的瞬间遗失了全部的细节,只剩下倦乏和浓稠未散的疲惫。

周遭的信息被慢慢下载回大脑,他躺着的这张单人床相当陌生,但枕边还留着点熟悉的古龙水气味,喻文州将口鼻埋在让他安心的味道里,又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写字间改成的一间休息室。

昨晚他彻底熬了个通宵,加上之前在飞机上半睡半醒的一夜,这挨着两天没好好合过眼了,以至于今日清晨被领到这间休息室的那段记忆都有些模糊。但当时王杰希应当是正好准备起来,男人睡过的床铺相当温暖,离开时落在他面颊上的轻吻也一如既往温柔,足够抵消纬度偏高的西欧城市一早的清寒。

 

喻文州默默打量了一圈这间休息室,墙上挂着的时钟显示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半,这样算来他大约睡了有五个小时。房间总归不算大,和外面办公桌设计相同的桌上放着一台相当拉风的电脑,旁边还有看起来很专业的电竞椅。几个开放式的书架沿着墙立成一排,上面杂七杂八什么书都有,但大多是中文的。正中的书架与站立视线齐平的那层,放了一层的合影相框,喻文州从床上爬起,研究起那些合照来。

这间休息室果然是属于方士谦的,喻文州边看着照片边想。最中间的三人合照看得出放了有些年头,照片成像的质量不似这几年日益增高的水平,但相框却很新。照片中方士谦和王杰希被一个男人架着肩膀一手搂了一个,男人看起来比他们还要大些,笑起来文文雅雅的样子,而方王二人就都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前者笑得相当灿烂而后者只是微微抿着嘴角。

这张照片其实喻文州挺熟悉了,王杰希常住的那套房的书房桌上就放着一模一样的一张。可此时他还是忍不住将那简约的银色相框拿了起来,拇指虚抚过照片中王杰希的面颊。那是他的二十五岁,大约是与方士谦的接触,让喻文州第一次很实在的意识到有许多人的记忆里保存着他未曾接触过的王杰希,和现在的他自己一样年轻的、锋芒多过沉稳、梦想多过责任的王杰希。喻文州望着照片里的人,好奇与遗憾的五味杂陈间突然被轻轻的敲门声扰乱了思维。

 

初始的两声像是示意,而后把手一动门就被推开。喻文州连忙将相框放回原处,回头看到进门的却是王杰希。

“休息好了么?”王杰希问。

“你……”喻文州本是要回答的,可是看到王杰希此刻的穿着,却忍不住先好奇问道,“怎么穿成这样?”

王杰希此时已经挪到了床边坐着,双手都放在连帽的灰色卫衣正中间的口袋里,两条帽绳垂下的长短有着明显的差异,很是随意的搭着。下身是条中古风格的牛仔裤,质感极佳的布料许多处都磨了白,饱经沧桑的样子。喻文州也不是说没见过王杰希穿休闲装,但王杰希休闲起来一般也走那种气质风,刺绣衬衫搭风衣什么的,这么街头的打扮实在是第一次见。

“懒得回去换了,随便套得别人的衣服。”王杰希说着,自己打量了自己一番,倒也显得挺习惯。

“意外地还蛮适合你。”喻文州客观点评。

王杰希笑着往床头靠了靠,摆成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对着喻文州道,“剩下的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了,所以今天有了一下午的空闲。士谦说可以派车送我们到附近的一个小镇去转转。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快点收拾,还能赶得及在我饿死之前过去吃午饭。”

 

喻文州还是有些困的,但这当然丝毫不妨碍他珍惜和王杰希难得的约会。其实真要数起来,他和王杰希在一起这几年几乎没有像正常的情侣一样约会过。喻文州感情经历不怎么丰富,但是在曾经的他心中,爱情也无非就是周末满座的电影院、热闹餐厅角落的双人桌和街头往来如织的人潮中互相牵紧的手。但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相当不可思议地拥有了王杰希这样的男朋友,突然过往的设想都成了空。爱情变成了私家影院的独处、高档餐厅稀奇古怪的菜色和豪华轿跑中红灯路口的偷吻。虽然也没有什么不好吧,喻文州想着,但他有时会觉得这种生活距离自己终究是有种镜花水月的虚幻感。

 

此时黑色商务车宽敞的后座上,王杰希戴着卫衣的帽子靠在喻文州胸前。喻文州顺着这姿势就将人环在臂弯里,胸前人埋着头喃喃对着他像是说了什么,但他低头细听时对方又闭起眼没再讲了。王杰希在路上又睡了一会儿,完全放松时压得喻文州胸口沉沉地闷着,搂着他的手也有些僵。喻文州一路望着怀中人,接连的工作压力和熬夜让王杰希眼底有了难以忽视的一片青,脸色也显得不怎么好。即使如此,他看起来还是相当年轻的,或者说约莫是气质使然,不论是照片里的王杰希或是现在被拥在怀中的人,都让人难以准确揣测他的年龄。但他终究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了,喻文州想着,一边将一个极轻的吻烙上对方因稍皱着而有了淡纹的眉心。

 

王杰希所说的小镇并不算远。商务车拉着他们向苏黎世的城郊开了大约四十分钟便到了地方。王杰希下车之后精神明显更好了些,与送他们来的司机招呼了一声后,那辆车就掉头回去了。

 

“你会说德语?”喻文州边问边打量起他们来到的这个小镇。

“会一点点日常用语。”王杰希道。

他还戴着卫衣的帽子没摘下来,看起来和平时气质相差甚远,所有的锋芒或是久居高位的气场都不在了,整个人就像是扔到人群中就再找不到的普通人。喻文州想了想,将王杰希放在口袋里的左手牵了出来,十指妥当地交缠好了,然后放到了自己的口袋中。王杰希笑着打了个哈欠,随后向喻文州靠近了些任他牵着,别有深意地幽幽道:“我没带钱包,你带了么?”

喻文州一愣,随后笑道,“我带了……但是如果我也没带,你的午饭可怎么办呢?”

“只能和餐厅老板说我们没带钱,问能不能一起帮他刷盘子来换一顿饭了。”王杰希认真道。

“你试过么?”喻文州忍着笑问他。

“年轻时候还真有一次这种情况。”王杰希语带怀念,“而且我还成功了。”

“那就行。”喻文州攥紧了握在掌中的手指温声道:“真要这样也不用劳烦王总的,我一定努力刷够我们两人份。”

 

喻文州就这样牵着王杰希慢慢走入精致漂亮的小镇中,虽说这里比起瑞士一众风景卓绝的其他景点还是差上一些,但也因此少了拥挤的观光客,多了几分踏踏实实的生活气息。小镇一面临湖,此时正午刚过的日光相当耀眼,但配上极目所至处的水波粼粼,就不至于让人觉得燥热。沿着不宽的石砖路布列着一排排的小店,店门边和窗户下悬着的花台各色鲜花灿烂向阳,被清透的空气与阳光衬得连花瓣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王杰希像是打定主意把工作连同西装革履的自己一起留在苏黎世的CBD,没被喻文州牵的那只手揣在兜里走着,挑了个话题就开始吐槽昨晚的三明治难以下咽,仿佛当时心事重重吃得飞快的那人不是他一样。喻文州此时也饿了,一边左顾右盼寻找餐厅,一边和王杰希说着这里说不定都是黑暗料理还不如昨天的三明治之类的话。

"是我们平民的餐食了,你多担待啊。”

他们很快就坐进了沿路看到的第一家餐厅,相当漂亮的一个姑娘拿了点单折页递给了喻文州,他却是瞥了一眼就推到了对面。

“反正我没带钱包,不用刷盘子就很感激了。”王杰希在接过菜单时笑道。

土豆饼配小牛肉、奶酪肉肠和堆在盆里的沙拉依次端了上来,喻文州逐一尝过觉得味道还算安全。王杰希在他对面认真擦了手后架起了刀叉。王杰希算不上要端身份的人,和喻文州一起后也曾在学校门口的街边夜市摊上吃过砂锅米线。但生活习惯打造的气质深入骨髓,即使他正窝在对面椅子上,但左刀右叉一拉开,不知打哪来的气场就冒了出来。

喻文州抿着叉子看他将爆炒后的小牛肉切成更易入口的大小,沾了酱送到嘴里,然后边慢条斯理嚼着边去同样分切折腾土豆丝压成的饼。他忙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喻文州一直在盯着他,颇为不解地将口中食物咽下后才歪头问:“不饿么?快吃饭,看我干什么。”

“你好看。”喻文州笑道。

王杰希不明所以,插了块自己的牛肉示意他:“吃饱再看,我又不会跑了。”

喻文州顺从地从他叉子尖咬走那块肉,边嚼边捏着指尖从对方盘中拿起分切后的一块土豆饼,隔桌递到王杰希嘴边道:“一般这种东西,我们平常人家的孩子都是直接上手的。”

王杰希被调侃地稍怔了下,而后才探头张口让喻文州喂了他那块饼,末了还舔了下喻文州沾了油的指尖。

温湿的触感却让喻文州像是心都被烫了一下。于是他在王杰希微皱着眉用手去捏油乎乎的土豆饼时打断了对方的尝试,拿餐巾纸将自己完整的那块沿底边轻轻包了起来后递了过去,而后顺手将王杰希切好一半的那盘端到了自己眼前,执着刀叉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二人的闲逛就完全没有了目的,基本上是沿着路边的店铺一家家逛了过去。喻文州一向过得比较节俭,平时除了生活用品和书之外一般不买没什么用的东西。但此时在慵懒的午后、在无人认识他们的街头,自己爱的男人挽着他臂弯,对一路所见各种小玩意儿做着些可有可无的评论,他突然就觉得这些东西像是具有了巨大吸引力一样。他们买了有小镇名字的纪念磁铁、一个工艺复杂的巨大香薰蜡烛、做工粗糙但王杰希觉得有设计感的长风铃、满满一瓶五颜六色且香味混杂的浴盐、当地特色的烤肉酱和两条成对的牛皮编织手链。

午后路上的人少了不少,但零星还能看到些游客。有猫咪在树荫下打着盹,街头艺人时断时续地吹着悠扬的小调,整座小镇泡在午后阳光中愈发惬意。两人的影子慢慢冒头在身前,于石板路上交融成片。

在路过一家卷烟店时,王杰希头头是道地讲起了各地烟草的差别,让喻文州想起件昨天晚上的事。

“原来你会抽烟么?我先前都不知道。”他有点犹豫地说起。

“年轻时候抽过,压力大的时候偶尔也抽。”王杰希坦然道,“我没有瘾,最近抽得多些。过了这段日子就不抽了。”

“哦……”喻文州应了声,心情有点复杂。

“怎么了?你很在意?”王杰希看向他,随口道,“你在意我就不抽了。”

“不,我就是发现……虽然在一起挺多年了吧,但自己其实了解你还蛮少的。”喻文州低道,下意识望了望天。

“是我太忙……”

“不是的。”喻文州摇了摇头,“是我没有那么想了解吧。你的过去、你的朋友、你独自一人时的生活习惯和喜好,我潜意识是在回避这些的,毕竟那可不仅仅是吃土豆饼用不用手抓的差异……”

“而我现在意识到,我之所以能忽视这么久,是因为在情感上我是被保护的那个。你看连抽不抽烟这种事我都没留意过也没问过。”他笑了笑继续道,“当男朋友……我也太不称职了吧。”

王杰希停下了脚步,喻文州原本想这个话题是有些严肃的,自己说完就认真望着他。但王杰希似乎并不在意,此时看着喻文州倒是问:“这就是你昨晚用那种眼神看我的原因么?”

“什么时候?”喻文州有点困惑,“什么眼神?”

“我和士谦抽完烟回来的时候,你抬头看我……”王杰希幽幽笑着,“很凶。”

喻文州一愣。那时候他是什么心情呢?他回想着自己坐在一旁望向玻璃门外那个烟雾缭绕中他触而不得的王杰希,的确有一瞬间有陌生情绪翻涌而出。喻文州足够聪明,此时慢慢从记忆里剥去那复杂情感中的惊讶、心疼、自责之后,握着王杰希的手不由得越抓越紧。

这也是他自己困惑的答案了吧,喻文州定定想,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曾被他忽视的王杰希,他越来越想要看到、想要承受、想要拥有,那是他在二人感情中一直缺乏的东西,是他的占有欲。

于是他最后也没再说这个话题,只是将王杰希的手慢慢摊开,自己缠上去改为十指相扣,再次紧紧握在一起。

“你是我的。”他扯了扯王杰希。

“一直都是。”王杰希轻轻点头。

 

不算长的小镇商业街挺快就到了尽头,二人最后在湖边草坪上找了个地方坐下。不远处的小教堂传来低沉哀婉的乐曲,有人在送别离世的亲友。而近处有不少年轻情侣,也在草坪上或坐或躺,几只小狗解了牵引绳围着主人玩乐,下午的阳光照着这一切,生活显得愈发真实透亮。

“文州。”王杰希头枕在交错的双臂上,被日光照眯了眼睛,突然认真叫了身边人的名字开口道,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吧?能有足够的时间同另一半在一起,普普通通的吃顿饭,然后闲逛、买些小东西,不需要刻意安排日程,想做什么做什么。”

“嗯?”喻文州在他身边揪着地上的青草,将两三根草叶扔到王杰希身上,听他这么说不禁笑了起来,“喜欢啊,但其实你不用专门这样陪我。跟你一起之后,我有觉悟要和这种平民生活告别的。”

“我想说,你不用因为不够了解我而不安。感情这事,我能给你的也不多。”王杰希慢慢道,无视了喻文州回话中刻意着重的两个字。

“我记得你出国留学前讲过如果坚持不了异国恋可以分开。你现在有明白过来么?我才是连出轨都没时间的那个人。能幸运地遇到你,和你在一起,爱情有所归宿,我已经很满足了。”

王杰希讲这些时合着眼皮,声音都被晒到懒洋洋的。喻文州怔了一下低头去看他,隔近了才注意到王杰希今天一点古龙水都没喷,此时他越靠近那人,扑鼻而入的只有愈浓烈的青草和泥土香气。

他有多喜欢王杰希呢?喻文州在吻上男人侧脸时想着。很奇怪的是虽然他在感情中主见很多,这个问题却从未想过。大约还是自信不足吧,喻文州很多时候会觉得自己像个偶然敲开了城堡门的穷孩子,在被眷顾时总会担心午夜的钟声终究会敲响,将他从不属于他的梦幻里推开。可这份爱太过饱满而真实了,喻文州望着王杰希因为闭起双眼而投下的睫毛阴影,下一个吻重重印上了对方的双唇。

 

“昨天方先生问我能为你付出多少。”

不知第几个深吻终了,喻文州依然半压着王杰希,靠在他耳边小声提起了前一晚的对话。

“你怎么回答的?”王杰希鼻息稍沉,闭着眼问他。

“我没回答,我太困了,听完他的长篇大论就睡着了”喻文州笑道。手指绕着王杰希耳边的碎发。后者听他这样回答,眉毛一挑满是不可思议地侧头望过来。

“开玩笑的。”喻文州摊手,换了个神情道,“我没告诉他,但我可以告诉你。在你需要我付出的时候,王杰希……”

喻文州极少连名带姓称呼他爱的男人,此时三个字滚在舌尖,珍视与郑重弥漫在胸膛,他深深吐了口气,像是要释放掉心中满溢的爱才能有力气说出下句。

 

“我的答案是,一切”。

 


【尾声】

整个商界热议甚至连普通百姓都愿意在茶余饭后讨论一二的收购案,在微草引入新股东并在董事会上驳回了对王杰希的罢免提案后,慢慢地尘埃落定再无波澜。媒体和群众围观到后来居然颇有点意犹未尽,以至于坊间又有些闲言碎语的阴谋论流传了一阵。有说王杰希在微草大权独揽一手遮天,这次事件只是他进一步洗牌内部的由头;也有人翻出微草新晋大股东的实际控制人资料,信誓旦旦说他和王杰希在微草起步阶段时曾有不正当关系,后来关系破裂远走异国,如今又旧情复燃破镜重圆云云。

可等喻文州在如山的论文缝隙里从朋友圈刷到这些状似头头是道的分析时,距离他与王杰希道别再次回到墨尔本,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日子就像从来都没有被惊扰过,每日晚间十一点的晚安一条条增加,南北半球各自春秋轮转,好像只是晃了会儿神的时间,阔叶林就又黄了第一片树叶。

 

“你真要来?”喻文州在自己床上趴着,开着手机的功放。

“这有什么真不真,毕业这么大的事,难道我不能去么?”

“那你别穿太帅啊,我怕大家用异样眼光看我。”喻文州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

“你父母去么?”王杰希在那边突然问。

“不来吧。”喻文州想也没想就回答着,但念及家中事,难免还是语气复杂。

“他们还在认为你被我欺骗了感情么?”王杰希问。

喻文州叹了口气,摇了头才想起王杰希是看不到的。

“他们没这么想了。他们现在怀疑我走了弯路三观扭曲,为了物质生活不惜出卖肉体和灵魂了。”

“哈!就这么难以接受么?”王杰希在电话那边低声笑了起来。

“穷小子被霸道总裁一眼看上从此飞上枝头变了凤凰,这种剧情,只有做导演的总裁大人您能接受吧?”喻文州无奈道。

“嗯……连你都不行么?”

喻文州望着手机上那个不知不觉看了许多年的通话界面陷入了沉默。老实说,他到现在都依然觉得他和王杰希的交往很玄幻。因为出柜这事与他抗争多年的长辈在原本在他出国时就松了口,但他当时觉得他与王杰希关系算不上稳定也就没和家里说。结果他上个假期回到家中,被问起有没有交男朋友,他掂量之后老老实实将二人的事讲给了家中二老听。没想到讲着讲着,都不用去看父亲复又阴沉起来的脸色,他自己先一步觉得这故事怎么听都离奇地如同凭空编造。

“不太行…”喻文州道,又想到什么却是笑了起来接着说,“我想等我回去了,就把我们的故事编一编写下来,是现成的霸道总裁说爱我了。”

王杰希在电话那头像是被噎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幽幽道:“我不霸道……但我确实爱你。”

 

毕业季总是特别热闹。许多留学生都是亲朋好友全员出动,更不要提本地的学生们了。

今年的秋天像是到的比之前都早,等到喻文州在机场接机处等着王杰希的航班降落时,透过航站楼的落地窗看到的天边树影已是一片金红相映。

王杰希此行轻装简从,就带了一个随身的行李箱。而且像是为了呼应他的匆忙和低调,几班时间合适的航班头等舱也通通早就订满。空乘们再前前后后体贴航空公司的重点客户,也不能改变这位尊贵客人两条长腿无处安放的拥挤事实。

于是喻文州在要客接机室接到王杰希的时候,向来光彩照人的男人也显得相当精神不振。

“辛苦了。”喻文州接过他的行李箱,望着打了个哈欠的男人,“你不会是第一次坐经济舱吧?”

“不是。”王杰希默道,“但上一次至少也都十几年前了。老了,哪有那时候禁得住折腾。”

“好在您只要再忍受半小时穷学生的二手车,就可以在尊贵的总统套房补觉了。”喻文州装着一副毕恭毕敬的语调,引来王杰希的斜视。

“客房服务安排了么?”王杰希接着他的话摆着架子问。

“洗浴餐饮加按摩暖床一条龙,包您满意。”喻文州笑道,空着的手拉起王杰希,走入了星辰渐亮的夜色中。

 

第二天清晨,闹钟响起的时候连一向起床利索的喻文州都很有怨气。他怀中抱着的男人一丝不挂,脑袋正靠在他肩头,在听到声响后发出了几声鼻音,埋着头朝他胸前又靠近了些。酒店的床比他合租的房间里那张单人床软太多,有了另一人的被窝也更暖和,联合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将他按在床上不让起来。喻文州蹭着王杰希的发顶犹自天人交战,怀里的人却挣动了一下,睁开眼看向他的目光却只有一刻的迷糊,随后就很精神地示意自己要起来收拾了。

等喻文州在洗漱台前刮着胡子,要穿的衬衫没扣扣子披在身上时,王杰希已经洗漱完毕,此时光着两条长腿拿了前一晚挂熨妥当的西装从一旁走过。镜子一角能看到他的背影,喻文州相当眼尖的注意到王杰希大腿后侧有个浅浅的牙印,面上一烫转过眼,却望着镜中的自己出了神。

我的变化不算大吧?喻文州想着,回忆起自己大二结束那个暑假的样子。他此时还留着中规中矩的发型,大约比那时候晒黑了一些,体重和身高都没什么变化。那样子呢?他看着镜子里的脸,不确定自己是否比那时显得成熟或帅气了。此时镜中人的眼睛乌亮亮回望着他,眼角稍稍翘起形成一个好看的弧。他喜欢我的眼睛,喻文州在心底道,随后就看到那条弧弯得更深,而瞳仁中有人影晃了一下越来越近。

“想什么呢?”王杰希在他身边看着镜子。

“我变化大么?”喻文州问道,“……和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相比。”

“嗯……”王杰希想了想,却是语带感慨道,“大,也不大。”

喻文州之后换衣服时,王杰希就坐在套房沙发上静静看着他,神情专注到喻文州与他目光相接都有些面热。

“虽然几年前买的衣服现在仍然这么合身,但你打领结的动作熟练多了。”王杰希点评着,“这就是很大的变化,不是么?”

 

毕业的繁琐程度与仪式感成正比,喻文州自然是最简单的那种。王杰希给他买了一大捧花,而后陪着他在最常吃饭的食堂吃了他最常吃的早餐,期间喻文州还给王杰希指了指角落的椅子说他去年就是在那里看到了王杰希被搞的新闻。王杰希低笑着说被搞这个词能这样随便用么,却是被喻文州凑上去轻轻吻了后耳。

虽然毕业季里整个校园都是一片西装革履,可王杰希根本就是行走的衣架,再加上国内新闻的曝光度,虽不至于要带口罩之类,但喻文州领着他多少也有点偷偷摸摸的样子。王杰希也算自觉,将买给喻文州的花束稍稍举高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喻文州越过太阳花的花瓣正好能对上王杰希大小不一的一双眼睛,花色映得那人好像连望目光都是金灿灿的。

 

典礼从各种讲话和颁奖开始,各种流程走了一个半小时才到授位仪式。喻文州按照安排提前去排了队,而后就在全场回荡的一个个名字中等待着轮到自己上台。而后,拿过毕业证书,同导师握手鞠躬,真正属于他的时间相当短暂,但又好像在几分钟时间里又重新走过了这几年,走过初来乍到的陌生到学业生活井井有条的后来以及那些为了论文掉头发的深夜。喻文州在主席台上转身时,望着礼堂中茫茫一片的人影,灯光交错中,依稀能看到王杰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身形笔直挺拔。喻文州想,这人就是他心底的锚了,不论自己要做什么走到哪里,最终都会回到他身边的吧。

 

喻文州从台上下来,走回喧闹人群的一角将自己的毕业证递给王杰希看。在男人淡淡骄傲的神情中,突然道:“我签了B市的xx大学,要回去任教了。”

王杰希抬了头,看起来也不算很惊讶。

“因为我没结婚,学校说可以分一间单身公寓给我,但据朋友说条件很差。”喻文州轻松笑道,“我是肯定可以凑合的,但我想着怎么都不能委屈了王总您。所以我还是准备住您那里,我工资不多管你的粥总是够的,这不还能出力干点别的,而且保证不出去沾花惹草,没有特殊情况每天都在那里等您回家,您看这样行么?”

王杰希深深望着他也不说话,喻文州弯起的眼睛里能看到他自己的影子,不清晰,但是满满当当占据了整颗黑到发亮的瞳孔。

“等你回国的时候……”王杰希在沉默后突然道,“你已经结婚了。”

喻文州诶了一声,思维空白一瞬就看到王杰希从休闲西装的内兜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不需要等到那盒子打开,他就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就在瑞士我们去过的那个小镇办婚礼,你说过你喜欢的。”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王杰希淡淡笑着,垂下眼睫低声道,“文州,我只是不想下次向别人介绍你的时候,还用‘男朋友’这个词了。”

 

按照程序应当怎样?喻文州只觉自己大脑犹自在运转可身体已经完全僵在原地。他应当是感动或高兴的,可眼角发热却没掉下眼泪,心脏剧烈跳动着像是想要挣脱胸膛的束缚,不顾一切想把自己整个剖给对方看。

王杰希依然站在那里,一手架着那个精致的小盒子,神情期待而认真地等着他的答案。

喻文州心念震动,手脚像是突然恢复了知觉,轻轻迈前一步的动作却仿若有千钧力。纵使内心波涛未平,他去拿起戒指的动作却相当稳定。王杰希看他这样,另一手伸过来要给他戴上那枚设计精良的圆环,却反而被喻文州紧紧捉住了指尖。

喻文州并非没对王杰希动过求婚的心思,但出于各种原因总怕他为难,可此刻深爱的男人先他一步询问有关终生的托付,他突然就再也不想这样被动了。

“对不起,先戴我的,回头补你。”

喻文州头也不抬,也不理王杰希惊讶中本能抽手的动作,牵着那人左手就将戒盒中的饰物取出,而后在周围各样的尖叫躁动中右腿后撤单膝着地,正正跪下将手中戒指推上了王杰希无名指的指根。

双唇贴住戴好戒指的手背时,喻文州双眼终究不复先前的清明,泪水模糊间,二人交往的点滴画面在眼前飞速闪过,最后却停在了一年前的某个深夜。

 

因为事业而精疲力竭的男人靠在他怀中,依恋而又幼稚的要他讲个故事,从童年记忆中掏出的童话被他讲得干巴巴,果然剧情还没过半怀中人就已经睡着。可他就着三分月光望向对方睡颜,不由自主地贴着那人耳根小声道:

“最后的最后啊,王子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一直到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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